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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阿丽雅举眸看了一眼云歌，眸色却似隔了几里地一般。云歌感觉到了那骤然的警戒和隔阂，却没有作声，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阿丽雅道，&ldo;刚才与你前后脚进来的几名蜀商，瞧着象是你们汉人的细作。我既能看得出，越泽和他的手下自然也看得出。&rdo;

云歌木着脸道：&ldo;这里是汉朝的治下，有几个汉人细作有什么稀奇？&rdo;

阿丽雅回道，&ldo;若在平时自然是不稀奇，然而现在羌汉间的战火已燃，羌人自然不能不有所防范。&rdo;

云歌冷冷道，&ldo;即便如此，拿那孩子做要挟便有理了吗？&rdo;

阿丽雅沉默片刻，又道，&ldo;越泽不会真的做什么，大约只是想逼那几个细作就范而已。&rdo;

前堂中那孩童的哭声忽然变大，那氐族女店主的哭叫也随之似乱似癫，&ldo;羌爷……羌爷……&rdo;然而客栈中除了前堂的喧闹外，客房中的人皆噤若寒蝉。

&ldo;战时人心都变得不似平日。哥哥如此，大兄如此，连越泽师傅也是如此。&rdo;阿丽雅恨道，听那前堂中的母子二人的哭声愈演愈烈，又道，&ldo;越泽大约也是高估了你们汉朝军人的爱民之心了。&rdo;

&ldo;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不能坐视不管……&rdo;云歌去拉门板，手却被阿丽雅扣住了。

&ldo;我们若此时出去，我便再也躲不开这强加于我的婚事了。&rdo;

云歌想了想，道，&ldo;你不必出去，我去会会他们便好。&rdo;她说着手腕一转，脱出了阿丽雅的手掌，接着她一边拉开了木门，一边高声道，&ldo;羌人自称是糙原上高贵的勇士，怎会行这持强凌弱的事。难道是我看花了眼？&rdo;

阿丽雅轻叹一声，闪到门后伏在门fèng处，看着那绿色衣裙的身影大步向前堂的灯火处移去。

堂中四个黑色毡衣的羌人手举火把，围着一个微须斑鬓豹眼的年长羌人。他的手中正托着那个彩衣的氐人小孩在自己膝头逗弄着。只是那孩子啼哭不止，频频回头望向母亲。而那氐人女店主正被两个羌人架住不能近前，哀哭不止。一名小二歪坐在地上，正白着脸呆望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一名女子步入堂中，越泽似乎有些诧异，瞥了一眼她的身后，嗤笑道，&ldo;汉人怎么只有这么点胆色，叫一个女子出来撑场面。&rdo;

&ldo;汉人再怎样也不会做出这欺负妇孺的事来。&rdo;云歌义愤填膺道。

&ldo;你要管这事？&rdo;越泽摸了摸胡子笑道。

&ldo;要管。&rdo;

&ldo;那好，你既是汉人，就拿你换了这氐人母子，再看看这店中的汉人，有没有个有点血性的站出来吧。&rdo;越泽使了个眼色，一个羌人走上来将他手中的孩子抱了去，递给那女店主。女店主挣脱出双手，接了孩子紧紧搂于怀中。地上的小二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拉住女店主小声道，&ldo;主母，快走。&rdo;女店主回头看了一眼云歌，似有不忍，但终于还是在小二的搀扶下逃离前堂而去。

两个羌人走上来，伸手就要去捉云歌的肩膀。云歌微微一笑，借着堂中的案几和那两名羌人周旋起来。她的腾挪原是所学过的武功中最好的，这几年跟着于安又长进了不少。那两名羌人左扑右晃，竟一直未能近云歌的身。越泽冷眼瞧着，忽然伸手击在案几上，借力翻身而起，一招糙原上著名的＇恶狼扑＇，截在云歌的去路上。那两个追击的羌人大笑着向云歌围拢而来。

&ldo;越泽师傅，不得对云歌无理。&rdo;

阿丽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接着，只见摇曳的火光中，一个秀挺的身姿轻推玉掌，将那两个正要拿住云歌的羌人挑翻出几步之外。阿丽雅果然不是凉薄自私的女子，只是她由此也将失去与命运抗争的机会了。云歌心底一叹，望向阿丽雅，却见她正傲傲然地走上来与自己比肩而立。

在场的羌人纷纷单膝跪下，右手扶肩向阿丽雅行羌人大礼。只有越泽微微躬身，似是以师傅之尊施以薄礼。而后越泽便抬起头似以一种长者的姿态，等待着阿丽雅的解释。

&ldo;云歌是我的多年的朋友。越泽师傅既然是来寻我的，我跟你们回去便是，不要伤及无辜。&rdo;阿丽雅的声音中隐有不甘，却也字字铿锵。

越泽纹丝未动，毫无避让听令的意思，&ldo;公主请恕越泽难以从命。我并非要拿无辜之人开刀。现在是战时，这店中藏有汉人的细……&rdo;

&ldo;越泽师傅可还记得当年哥哥从汉庭贺节归来，曾向师傅提起一人，说这人的武功远在哥哥之上，却能在最后刀剑相搏的毫厘间避让于哥哥。&rdo;

云歌的心倏忽冷丁了一下，多少年没有提起这些往事了。她心中那个弃绝了抹平了的角落，仿佛忽然被撬开了一个洞口，过往从那个洞口涌出来，缓缓漫过她的脚面。

越泽也微微一愣，&ldo;克尔嗒嗒王子的功夫是我教的，他从汉庭自然第一个与我说起此事……可那人不是已经……&rdo;

&ldo;人是已不在了，然而在中原在西域甚至在糙原上，却依旧是个一呼百诺的名字。&rdo;

云歌隐隐听出这一问一答间的暗语，微微僵楞在那里。

&ldo;公主的意思是……&rdo;越泽的声音里果然起了顾虑。

&ldo;师傅若是不想给族中招来祸事，还是不要动云歌为好。&rdo;

越泽眯起一双豹眼，在云歌身上扫了一扫，仿如有什么令他忌惮之事略过心头，片刻之后越泽抱拳道，&ldo;刚才多有得罪，请云姑娘见谅。&ldo;说罢又转向阿丽雅道，&ldo;我们离开族中已久，现在既然寻到了公主，请公主随我即刻返回族中，不要再耽搁。&rdo;

那两个刚才被阿丽雅挑翻在地的羌人也走上来，向阿丽雅行了一礼道，&ldo;请公主随我们即刻返回族中。&ldo;

阿丽雅沉默了片刻，随那二人向南合锦的门口走去。行至门褴处时，她忽然停住转身对云歌道，&ldo;我的婚宴会在八月。云歌，你一定要来参加。别忘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带着那问题的答案一起来。&ldo;

阿丽雅的身影消失在南合锦高大的杉木门旁，堂中的羌人也一应向外移去。越泽却慢了脚步留到最后，待到堂中的羌人武士只余两人时，他忽然跃至云歌身后，以诡谲奇速反剪了她的双手。那两个羌人也随即围上来，将云歌缚住。

&ldo;越泽，你出尔反尔，枉为人师。&ldo;云歌气的大声叫道。

&ldo;越泽师傅，以我公主之尊竟不能保我的一个朋友的平安吗？&ldo;黑漆漆的窗外传来阿丽雅责问之声。

&ldo;公主莫怪。越泽这次是受不仅受克尔嗒嗒王子之托，也受靡忘首领之令，务必要将公主带回。公主的功夫都是我教的，我知道你若想逃总有办法。那越泽只好扣了公主的朋友在此。待公主平安返回族中时，越泽会放了鹰信叫两位留守的兄弟放了云歌。所以再此之前，还请公主不要再动其他念头。&ldo;

窗外片刻的沉默之后，传来阿丽雅切切的声音，&ldo;好。一言为定。只是越泽师傅要明白一点，云歌若伤分毫，只怕要和师傅计较的不是我，而是狠辣千倍之人。&l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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