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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淡妆（第1页）

地泓堂堂主祝凌，剑盟四大堂主第二席。声名赫赫的长剑剑客，早年间曾与王青珩两人联手力退西边来访的凫羌十二大力士。一时以剑中女杰，中原英豪的名声为人们所称道传颂，更是在堂主席位上力克一起长大的铁线流星——王青珩，即使是在旅途中，苏辰也偶有听到过关于她的美谈。

但如今，情况是不一样的。柳令月掀起的风浪中他们早已打过照面，只是彼时的自己戴着假面，近距离观赏了月姐姐连克四大堂主，重伤剑盟盟主的壮举。

在这让人窒息的对峙中，苏辰丝毫不敢先有动作。自己身上的伤未到痊愈之时，也尚且不知祝凌此刻有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来，更好奇为什么剑盟堂主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嘉城。苏辰强打精神严肃又专注地恫视着祝凌，他发现祝凌从一开始的面露凶光，又变成了惊异的样子。她的眼眶若有若无地抽动，努力瞪大眼睛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后又从眼底流露出了有别于一开始的困惑和不解，整个面容变得困顿而忧伤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祝凌低语着，慢慢放下了那锐利的长剑。苏辰见状，也紧随着祝凌的速度，将此逝缓缓收起。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懈怠，整个人处于高度精神紧绷的状态中。

祝凌的眼中全然没有杀意，而是根本遮掩不住的惊奇。她突然又抓住了苏辰的手腕，速度之快，让方才还在收剑动作的苏辰躲闪不及。苏辰想起了柳令月当时对自己所说的话，自己那时的剑术与祝凌相当，不过此时的自己经历过禹城劫难之后有所长进，但习武之人都是在精进之中......苏辰没有吭声，而是任由祝凌为非作歹，将拳化为掌形，匿藏于身后随时待发。

“你居然没有化妆？”祝凌一句话，让苏辰愣住了。祝凌随即用力戳了一下苏辰的脸蛋，苏辰藏起的劲道在顷刻间被瓦解。

“怎么会这样。”祝凌简直不可思议，“我可是涂了很浓很浓，浓到弟子们都窃窃私语的脂粉。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俊美，皮肤这么好的男人，便尾随了你一路。想着你脸上肯定化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名品珍货。”

祝凌的手指在苏辰的脸上发力摩擦了一下，指腹掠过甚至留下了一点清浅的红印，但苏辰的容颜依然如雪洁白，如凝脂剔透。

苏辰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没被认出来就是好的。现在只要想办法脱身就可以了吧。

突然手腕上被施加的力道加大，苏辰立刻调整气息，祝凌气鼓鼓地拉着他到小巷外面的茶摊上坐下，为苏辰点了一壶上好的香茶。“啪”的一声，她双手合十，向苏辰低头道歉。

“这位公子，在下多有得罪。“祝凌的头颅埋得很低，姿态放到了尘埃之中，全然与先前相遇时，阴狠冷酷，怒目凶煞的形象不同。她脸上的脂粉遮盖着经年的伤疤，让那股恶气在五官间倒转牢笼，她只是深深地低着头，完全没有发现苏辰身份的样子。苏辰心中冰凉乍起，算是略懂为何柳令月坚持让他始终以假面示人。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认得我？”祝凌脸上堆砌着尴尬的笑容，注视着苏辰的同时用胡乱慌张的手形招呼老板上好茶。浓厚四溢的茶香被领到了竹条编织的小桌上，祝凌恭敬地为苏辰斟茶。苏辰哑然，只得疯狂地思索如果是秦乐会如何应对此时的情况。苏辰用余光瞥视，茶摊老板早已慑于祝凌的长剑躲得远远的，街道上人群稀疏，又有雾气弥漫，但行人不遥远，尚在可以脱身的距离。

“呃。”苏辰礼貌地接过了茶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确实较为罕见，其中以长剑傍身者更是数得过来。在下斗胆猜测一下，阁下是否是，剑盟地泓堂堂主祝凌？”

祝凌再次起身向苏辰作揖，“不错，我就是祝凌。这次叨扰您，是有要事相求。”

“祝大堂主声名煊赫，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苏辰面色如酱，感觉为难又感觉似乎有可乘之机。她似乎真的没有恶意，苏辰于是决定斗胆攀谈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没有什么好的情报。经过万梓庭造成的一系列风波之后，苏辰早已不把剑盟当成至高无上的正道至尊，而是需要小心提防的武林巨擘组织。

“实不相瞒，虽然我有剑名在外，但一直苦于自己形貌丑陋，外表粗野不堪。此次来到嘉城，是盟里有任务下发与我，但我看到阁下气宇不凡，容貌俊美，认为阁下是妆面的个中好手，也是家境优渥的大少爷，才一时鬼迷心窍，忍不住跟着你。因为先前听过，如今的剑客也开始注重仪态的管理，有许多男子开始学着稍作修饰，但没想到阁下你居然是未施粉黛的俊男子，不小心做出了失礼的举动，还望阁下海涵。”

“.......”苏辰很想说，太有礼貌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秦乐胡言乱语，谈天说地，这样有反差他还是有点接受不来。

“先前我本想去禹城办差，但是被另外一位堂主抢了行动。禹城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妆容王，名唤舒绫绡。只是......她似乎已经死于那场禹城大乱。”说到这里，祝凌的眼睛往杯中望去，她眼里的火星暴动成暗色的太阳，手中的杯盏颤动未裂，茶水却从中跃出，倾洒到了桌上。

祝凌呼吸很快渐趋平静，潮红翕动的双颊让有些干枯的粉黛出现了裂痕，她脸上可怖的伤痕开始若隐若现。

“公子衣着不凡，气质高雅，容貌俊美可堪天人。就算没有过多的修饰，想必你也一定是懂美爱美之人。不知道可否请你教教我打扮？剑盟所托之事宽松闲适，我自有考量。看到你身负两把剑行走，肯定也是一位剑客吧。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我可以破格传授给你一些剑术，不需要你加入剑盟入选我的演武堂。”祝凌真挚地望着苏辰，双手抱拳做出紧张的样子。苏辰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可以偷师一点剑术，可以防患于未然。虽然长剑和轻剑剑法差别很大，但是......若是以后她像万梓庭一样亮起了不知名的獠牙，也可以知己知彼.....

“我知道了，之后可以随时喊我出来为你参考。我的剑术粗浅轻率，真的很想找个名师给我点拨一二，如今遇到了你这样的高人，我真的没法拒绝。只是我对于打扮一事理解得比较浅薄，但我会尽我所能的为你助力。还望祝堂主尔后可以多多指点我剑术。”苏辰装出一副假笑，变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样子。

祝凌则是眼里放光，激动握住了苏辰的手。苏辰猛然抽出手，总觉得这番情景和遇到舒绫绡时颇为相似。

“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之处，之后我教你剑术你可不要外传出去，同样，我也不会过问你的身份。毕竟你这样的公子哥，和剑盟的堂主扯上关系，会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祝凌开心地摇着手，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苏辰真的很难把她的身形和当时那个带着煞气的家伙重叠在一起。

“那么我斗胆问一句，为什么祝堂主想要变得漂亮呢？”苏辰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太直白了，不应该这么快就从好好打扮这种程度延伸到变得漂亮。

“因为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在意自己是否可以变得更好。”祝凌的脸上因为裂开的浓妆而难以形容，但表情依然是舒绫绡谈及老爷时那份充满美好的表情，只是她的眼里不是憧憬，而是更加具体的那种感情。

“哎呀，你为我挑选帮扶，我为你传授剑术，既然我们互为师徒，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偷偷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就是玄夜堂堂主王青珩。我与他从小耳鬓厮磨，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噢噢......”不知为何，其实苏辰对于她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她始终让苏辰感到危险。但是她为舒绫绡感到愤怒一事，确确实实赚得了苏辰一点零星的好感。

“小时候呢，我非常喜欢唱歌。但是只要情绪激动的时候，我就会失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会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给我不停打气和加油，慢慢地我就不再失声了。就是从这件事开始，孩提时代的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为了和他有话题，我开始和他一起练剑，习武，为了能和他切磋，我开始日以继夜的学习。”

虽说没什么很大的兴趣，但是因为爱情而努力的老套故事还是十分打动苏辰。

“那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能在一起呢？”苏辰忍不住提问到。

“呃。不知道公子你是否谈过恋爱呢？我觉得恋爱过的人应该都和我一样吧。就是太喜欢一个人了，在他面前经常会口不择言。我就是那种特别容易口不择言的人，每次和他见面我都忍不住骂他凶他。和他切磋赢了之后为了看他气馁的可爱表情，我就会忍不住疯狂地羞辱他。最后在席位战中我胜过了他，统领了地泓堂那时也是，我总是控制不住地说一些非常尖酸刻薄的话。我觉得我就是太爱他了所以才会如此，最近几年，他的脾气和性子变得越来越暴躁。我想可能就有我的原因。我一直想找到机会向他表达爱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我和他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我一直都为自己的外貌自卑，想着如果能好好打扮一番的话，说不定就能说出口了。”祝凌越说越害羞，忍不住低下了头，“不好意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情，其实就是在心里憋太久了这些话。我感觉我和公子很投缘，所以忍不住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还望阁下不要介意也不要告诉别人......”

苏辰肯定要告诉别人，至少一定要告诉秦乐。这简短的话语里包含了一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故事。苏辰手指轻颤，呼吸变得急促，他脸上保持着雅然的微笑轻轻点头附和，此时的他感到了一种全所未有的感情————他已经忍不住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告诉秦乐这个事情了！什么君子一诺千金重，在这个奇奇怪怪的事情面前，让苏辰变得无比的饥渴，想要和秦乐马上分享，一起用言语狠狠地攻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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