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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积极心理学的反思（第1页）

“团体心理咨询与治疗（..）”！

第六节

积极心理学理论

在一个古老的印第安人的寓言中，有位年轻人问智者：“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快乐幸福？”智者回答：“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两条犬，一条恶犬，一条善犬。你的内心是善还是恶，取决于哪条犬被喂得更多。”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关于心理学的研究，太多关注于异常心理，比如对人类潜意识的分析、矫正异常行为、对变态人格的研究等。进入21世纪后，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赛里格曼（Seligman）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积极心理学（PositivePsychology）。积极心理学关注人的积极心理，“是致力于研究人的优势和美德的科学”。

积极心理学不是一门新的学科和流派，而是吸纳了众多心理学理论研究的成果，以实证的方法探索、发现、验证和预测人类走向幸福和完善的路径。心理学对人类积极心理的研究其实历史悠久。在20世纪30年代，推孟（LewisMadisonTerman）就开展了关于天才和婚姻幸福研究，以及荣格的关于生活意义的研究。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了大量的战后心理创伤和心理疾病，使心理学更多关注了对精神异常的治疗。20世纪50年代开始，随着人本主义思潮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开始关注人类的潜能，开始关注人的积极心理。这成为积极心理学的奠基石。积极心理学这个提法，最早出现在马斯洛（AbrahanH.Maslow）的著作《动机与人格》中。美国心理协会（APA）前主席赛里格曼在1998年的APA年会上明确提出了应把积极心理学的建设作为心理研究的任务。此后，积极心理学受到越来越多心理学家的关注，并出现了大量关于积极心理学的研究。2002年斯奈德（Snyder）和洛佩兹（Lopez）主编的《积极心理学手册》的出版宣告了积极心理学的正式独立。

赛里格曼对心理学的第一个贡献是提出了习得性无助理论。在实验中，当狗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逃避电击后，它开始放弃，趴在地上被动地接受电击。这种动物模型的“习得性无助”在人类身上也普遍存在，用它可以来解释人类的抑郁现象——严重的抑郁症病人会产生消极的认知，“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现状”，于是他们放弃了一切努力。习得性无助理论挑战了行为主义的学习理论，因为它创造性地提出了动物的学习存在认知的成分。这对我们理解抑郁症的发病机制有重要的意义。可是，知道了无助感是习得的，这可以改变抑郁吗？答案是：除非用另一种方法来习得乐观。赛里格曼在一次与5岁女儿的互动中发现一个道理：要改变女儿抱怨的习惯不能靠规矩和教育，而是要靠她自身的力量，去增强她愿意改变的内心力量，识别并培养她的优秀品质，以此帮助她改变自己的弱点、抵御生活中的挫折。这段生活经历彻底改变了赛里格曼，也改变了21世纪的心理学。积极心理学有三个主要的研究领域：积极的情绪和体验、积极的人格特征、积极的社会环境。

一、理论要点

（一）积极的情绪和体验

赛里格曼将研究幸福感和主观良好状态定为积极心理学研究的核心目标。幸福感和主观良好状态包括积极的情感和积极的状态，研究目的是促进人的积极体验，提高幸福感。对于积极情绪，费雷德里克（B.L.Fredrick）提出了拓延-建构（broadenandbuild）理论，他认为某些离散的积极情绪，包括高兴、兴趣、满足、自豪和爱等，都有拓延人类瞬间的知-行能力，并能构建和增强人的个人资源，如增强人的体力、智力、社会协调性等。积极情绪并不是完全分离的，许多积极情绪之间有很强的相关性和一致性。有研究表明，人在体验一种积极情绪的同时也会体验到其他的积极情绪。另外一些研究表明：积极情绪拓延了知-行的个人资源，而消极情绪则减少这一资源，积极情绪有助于消除消极情绪。当前关于积极情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well-being）、快乐（happiness）、爱（love）等。主观幸福感是指个体对自己的快乐和生活质量等“幸福感”指标的感觉。生活事件对主观幸福感有影响，但是只有3个月内的生活事件会影响主观幸福感。人格因素与主观幸福感也联系密切，影响最大的人格特征是信任、情感稳定性、控制欲、耐性等。跨文化研究表明：人格对于主观幸福感的情绪成分的影响是泛文化的，而对于主观幸福感的认知成分则受文化影响。

积极心理学中关于积极情绪的理论对心理治疗具有重要意义。在心理治疗中，如果能够提升来访者的积极的情绪和体验，就自然能减少他的消极情绪和体验。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喂养善犬，恶犬自然就会弱小。我们在实际工作中常常碰到这样的问题：许多来访者会询问领导者，我现在明白了我的症状来自于童年时期的阴影，我的潜意识冲突也意识化了，可是，那又如何呢？我还是好不了！事实上，无论哪种治疗流派或治疗方法，都应积极关注、利用、强化来访者的各种资源。

（二）积极的人格特征

积极心理学对人格特征的积极特点也很关注。Hillson和Marie在问卷研究的基础上将积极的人格特征与消极的人格特征进行了区分，认为积极的人格特征中存在两个独立的维度：一是正性的利己特征（positiveindividualism，PI），指接受自我、具有个人生活目标或能感觉到生活的意义、感觉独立、感觉到成功或者是能够把握环境和环境的挑战；二是与他人的积极关系（positiverelationswithothers，PR），指的是当自己需要的时候能获得他人的支持，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愿意并且有能力提供帮助，看重与他人的关系并对此表示满意。积极的人格有助于个体采取更为有效的应对（coping）策略，从而更好地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压力。

积极的人格特征主要包括：智慧、勇气、仁爱、正义、卓越、乐观等。其中乐观这一人格特征尤其受众人关注。因为乐观意味着让人看到更多好的方面，且看到希望。但是，偶尔会产生“乐观”偏差，产生盲目的乐观而不够现实。这种矛盾需要平衡。桑德拉·施奈德（SandraL.Schneider）（2001）讨论了一种“现实的乐观”，认为“现实的乐观”与现实并不相互抵触，因此原则上不会产生不现实的对于环境或事件的评价，能够做到乐观又不自欺。

积极的人格特征无论对个体治疗还是团体治疗都具有重要意义。积极的人格特征包括正性的利己主义和与他人的积极关系。这正是一个合格的心理领导者必须具备的人格特征，治疗师作为榜样向来访者展示：一个健康的人首先必须爱自己，然后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在团体治疗中也是如此，领导者展示如何适当利己，并积极帮助别人，团体成员通过观察学习模仿并内化领导者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此外，无论是哪种流派的心理治疗师，只要从事领导者这个职业，内心必有此信念，即通过治疗师的帮助，来访者能够改变或缓解症状，获得个人成长。这种乐观的人格特质是每一个治疗师必须具备的。团体治疗师，如果具备积极人格特征，就能成为团体成员学习的好榜样。塞里格曼发现，乐观可以通过学习获得。他提出保持乐观的态度不仅有助于避免抑郁，而且有助于提高健康水平。在团体治疗中，每一个团体成员的人格特质各有不同，如成员A具有乐观，但缺少正直，而成员B缺少乐观，却拥有正义感。团体成员之间通过相互学习，可以取长补短，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强大，实现自我成长，提升幸福感。

（三）积极的社会环境

个体积极的品质的形成离不开环境的影响。环境可分为大环境和小环境。大环境包括国家、地区、城市等；小环境包括社区、学校、家庭等。对于个人来说，家庭环境是形成个人品质的第一社会环境。蒂姆·凯赛尔（TimKasser）等对18岁青少年的研究发现：如果青少年的母亲冷酷、挑剔、控制、专横，他们更可能关注外部、实利的价值；而母亲温和、亲善、民主，他们更可能发展内在的价值观。威廉姆斯（Williams）等的研究表明：当孩子的周围环境为其提供了最优的支持、同情和选择时，他们最有可能拥有良好健康的心理和人际关系。反之，则容易出现不健康的情感和行为方式。这些结果与精神分析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如童年时期的不良客体关系会影响儿童的依恋关系，并影响到成人的人际关系和心理健康。这里，再次看到不同取向的心理学流派对心理现象解释的殊途同归。随着个体的不断成熟，小环境的影响越来越小，大环境的影响越来越大。一个政治稳定、社会民主、有法可依的社会环境，能为人民的幸福提供必要的保障。在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中，人们更倾向于勇于尝试，发挥创造力；而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社会，人们可能更倾向于保守和回避。

因此，在团体治疗中，积极的团体环境对每一个团体成员来说至关重要。这就需要领导者创造、引导一个温暖、支持、积极的团体氛围。在这样的治疗气氛中，团体成员才愿意暴露内心的秘密，面对真实的自我。并且，这种积极的团体气氛本身就具有治疗作用。在欧文·亚隆的11个团体疗效因子中，希望重塑、利他主义、人际学习、团体凝聚力，这些都和积极的团体环境有密切关系。

二、对积极心理学的反思

面对21世纪积极心理学的快速发展，也有一些学者提出了反对意见。如国内学者任俊认为，积极心理学不是对传统的以问题为核心的病理心理学的取代，而只是一种补充。这种补充的最大意义在于使病理心理学的功能更加完善，心理学本身也变得平衡。对积极心理学的理解目前存在一些误区，比如有人认为积极心理学提倡积极的情绪，就应该回避一切消极的情绪。其实，人类的消极心理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有重要意义。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焦虑是人类能够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得以生存的必要情绪。当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出现各种生理反应，同时感受到紧张、恐惧等情绪，这种情绪可以帮助人立刻进入“战斗或逃跑（fightorflight）”状态，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在现代社会，适当的焦虑也能提高人的工作效率。因此，消极情绪也常常具有积极的动力。

其次，消极情绪或行为有时具有自我保护作用。有时消极行为能够减少危险。在面对强大、致命的威胁时，消极情绪有利于躲避危险，保全生命。因此，人在遇到巨大的、创伤性事件时，往往也会采取消极的策略，自我保护。

另外，消极情绪也是对自我的一种善意提醒。当你感受到忧伤、焦虑、不安的时候，常常会限制的活动，以使得到适当的休息，自我调节。内疚的情绪也可以提示自己的错误，利于纠正自己的行为。愤怒可能提醒注意周围的威胁，需要自我保护。悲伤在于暗示，需要去寻找支持、安慰等。

总之，积极心理学并不是否定消极情绪的积极意义。无论消极情绪还是积极情绪，都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保留下来的具有适应性的功能。这也给我们一些启示。比如在团体治疗中，有些领导者会特别忌讳暴露自己的消极情绪和想法，只给团体成员积极的信号，而压抑自身的某些感受。但是，这种被压抑的消极的感受常常会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如见诸行动），反而影响团体的凝聚力。在团体治疗中，应该正视团体中存在的消极情绪和感受。在欧文·亚隆的疗效因子中，就有宣泄因子。消极情绪的宣泄本身就具有治疗作用。当然，仅仅宣泄，对于治疗远远不够，只有把消极的情绪和感受通过建设性的引导，升华为积极的感受才是真正的治疗。

三、积极心理学在团体治疗中的应用

以往的心理治疗是以病理心理学为理论基础，人类积极的品质和美德并未受到足够重视，从而使临床心理学的发展不平衡。在心理实践中，应该对积极心理和消极心理有充分的理解，并明了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进而建立减轻痛苦、增进幸福的干预措施。

积极心理学的研究者提出假设，某种品质或美德的缺失才是心理障碍的根源。如乐观能减轻抑郁，积极投身于生活能减轻物质滥用等。积极心理学关心的是：在减轻焦虑和抑郁的同时，是否能获得更多积极的感受、长久的幸福？积极心理学认为即便那些患有最严重心理障碍的人，也不仅仅只是要求减轻痛苦，症状减轻后人们还需要更多的满意、愉悦与快乐；人们需要有意义、有目的的生活，这些并不会因为痛苦减轻了就会自动产生。这就需要用积极心理学的原理和方法去干预。有研究证实了积极的心理干预能增强幸福感并减轻抑郁症状。如赛里格曼领导的研究小组对471名参与者进行了五种不同的积极干预。这五种积极干预分别为：“你的最美好时光”，写一则自己在最佳状态时的故事；“三件好事”，记录一周内发生的三件好事；“感恩拜访”，写一封感谢信，当面对感激的对象大声朗读感谢信；“认可你的力量”，通过测评了解自己的性格力量，并熟悉其中得分最高的性格力量；“使用你的力量”，通过测评获悉自己得分较高的性格力量，并且在一周内的每天用一种新的方式使用其中一种力量。研究结果表明，积极干预持续增强幸福感并减轻抑郁症状。因此，积极的心理干预将成为以缓解痛苦为导向的传统心理治疗的有益补充。

在团体心理治疗中运用积极心理学的相关研究尚不多。韦敏在关于《积极取向的团体辅导对大学生中轻度自杀意念的干预实验》的研究中表明，积极心理取向的团体辅导在降低大学生自杀意念，促进大学生人格成长和幸福体验上具有良好的效果。另外，由叶红萍等研究的《积极心理学团体辅导对高职新生的应用研究》中表明，积极心理学结合团体辅导对于高职新生也能起到提高主观幸福感的作用。

积极心理学研究的主题是“幸福”。“幸福”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快乐地生活，关注既往、当下和将来的积极情绪。第二个层次是投入地生活，发挥个体积极的特性，这些积极的特性包括性格力量与才能。第三个层次是有意义地生活，从属并服务于一些积极的制度。这三个层次对幸福的理解，都可以在团体心理治疗中得到体现。团体治疗特别在意“此时此地”，这与积极心理学中活在当下的“幸福”遥相呼应。团体领导者需要有运作“此时此地”的能力，带领成员体验此时此地的积极情绪，通过团体互动中特殊事件，让成员深刻体验感恩、自信、真诚等积极的心理感受，投入有意义的生活。在团体治疗中也可以通过积极心理学模块来实现干预，开发积极的情绪模块，如感恩模块、责任模块、潜能激发模块、自信心模块、积极的自我暗示模块和展望未来模块。此外，领导者还需要注重培养团体成员的积极心理品质，这正如中医中的“扶正固本”的理念，通过恢复生理技能，增进机体免疫力，强壮体魄，自然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

（李鸣付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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