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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嫩的小脚丫,脚背上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凑得近了能清晰的看到脚背上青色的细小血管。刘病已见过的同龄人中,有表弟史丹、有金陵、金赏、金建三兄弟,还有刚认识的张彭祖,可这些人都没有眼前这个小女孩那么可爱好玩。她和他们都不一样,她会哭,会笑,会恼,会嗔,还会乖巧娇气的喊人,她就像是个活的玩具一样,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新奇。“这是我母亲给我缝的!”正在恍惚间,许平君挨着他坐了下来,从他手里将布鞠夺了过去。门外有牛车歇了下来,然后一个女性独有的温柔声音在外头说着:“劳驾帮我把粟、麦都搬到屋里去吧,下回顺便再送些薪木来。哦,对了,今年的冬炭不会又要涨价吧?”许广汉闻声急忙下堂着履,匆匆出了门,见自己的夫人一身布衣荆钗,正忙着张罗小贩帮忙将买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下车。“夫人!”“夫君?!”许夫人愣了下,随即展颜一笑,笑容明朗中带着一抹干练,“你回来得正好,我正预备过冬的东西呢,这几天忙死了,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东市。”许广汉一听,急忙从她手里接过一只瓦瓮,入手沉甸甸的直往下坠。“这是什么?”“买了点黍酒……”许广汉瞠目结舌:“你怎知我要带客回来?”许夫人凤目瞟了他一眼:“谁说沽酒回来就一定得给你喝?”许广汉语噎,许夫人嗤的一笑,顺着他之前的话反问,“家里有客?”边说边往屋内走去。张贺虽不是许家的常客,但对于这位掖庭令许夫人并不陌生,她随着夫君从昌邑迁到长安定居,许广汉在宫内任职,为人不够圆滑,这四年来幸而有张贺这样好说话的长者加以照应,不然肯定四处碰壁。许夫人与张贺见了礼,一听说他们还没用膳,马上下厨煮饭烧菜,利落的忙碌开来。张贺见状忍不住对许广汉说:“你常年留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家抚育女儿,操持家务,如何使得?怎不买个奴婢放家里帮衬做活,你的俸禄虽不多,可也不至于连这个都置办不上吧?可见还是你这个人平时对她们母女不上心!”许广汉连连喊冤:“可不是我不上心,起初从昌邑搬来,尚带了小女平君的乳母。平君四岁时,乳母得病亡故,我那时便带她去奴市瞧过,她却一个都不中意。她本是良家女子,说……说我既已下了蚕室,遭了这份罪孽,实在不忍心再用我遭罪的钱去奴役他人。去岁她大病一场,我无暇照应她和女儿,又说起这事,仍是被拒,此后,这事便再没提过。”张贺“哦”了声,目色中渐渐起了敬佩之意。与许广汉一样,同为阉臣,他自然对此种种感同身受,他们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家人,注定是要歉疚一辈子的。许夫人下厨忙碌,张贺与许广汉坐在堂上举杯浅酌,彼此小声的说着话。刘病已扒拉了两口饭后,发现一直坐在角落里玩耍的许平君不见了,忙丢下盌箸离席找寻。许家宅内有个不算小的庭院,院内一隅种着十余株桑树,桑枝低垂,树荫下摆放着三四只扁圆竹箕。许平君正站在竹箕旁,踮脚从树枝上捋了把桑叶放入箕内,然后她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竹箕看,专注的神情让人不忍惊扰。刘病已蹑手蹑足的走过去,伸着脖子往箕内一瞧,原来竹箕上铺满了桑叶,叶上爬满了乳白色的虫子,那些虫子比他的手指还粗,正趴在桑叶上不断的蠕动,争相啃食桑叶。不断发出沙沙声响。“噫,好恶心!”冷不防,身后冒出个声音,却原来是张彭祖也跑来了。许平君听到声音后扭过头来,皱起淡淡的蛾眉,显得十分不悦。刘病已拿手捅了捅身后的张彭祖,陪上一副笑脸,他眼角扫到其余几只竹箕,发现这些虫子很可能是人为养殖的,而不是从树上掉落的。于是,他笑着对许平君说:“这些虫子拿来油炸还是烤炙?哪样味道好些?”他不开口还好,这一问,顿时把小平君气得满脸通红,一跺脚扭身跑进林子,再不搭理他们。两个男孩讨了个没趣,彼此互望,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张彭祖皱着眉头说:“这么恶心的东西你居然想烤来吃,你是不是饿疯了?”刘病已总算逮到了一次反唇相讥的机会,于是得意的说:“你这才叫少所见,多所怪,我敢保证将这些虫子串起来放火上烤炙,绝对美味……”“你们两个坏人说够了没有?!”伴随着一声怒叱,许平君去而复返。她站在树荫下,娇颜如花,髻上的粉带随风飘曳,右手抓了条绳子,绳索不长,另一端系着一只黄色的土狗,正伸着绯红的舌头不断的呵气。刘病已刚刚一愣,许平君已柳眉倒竖,左手叉腰,右手放开绳索,白嫩嫩的手指指向他二人,喝了声:“去!”说时迟那时快,刘病已在那大黄狗纵身扑跃过来前,扭身拔腿就逃。张彭祖反应慢了些,看到黄狗张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锐利雪亮的獠牙似乎近在眼前,他腿肚子直打颤,等起了转身逃逸的念头时,那狗爪子早已疾如闪电般搭上了他的肩膀。“呜——救……救命——”黄狗抬起前爪,身长足有五尺,早超过了七龄孩童的身高。刘病已本已向门外逃了三四步,听到张彭祖的呼救后边跑边回眸一瞥,只见张彭祖吓得浑身直抖,那狗搭着他的肩膀,长长的舌头舔舐到他的脸面脖颈,喉咙里不时呼哧呼哧的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再一眨眼,咕咚声,张彭祖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哭声吓坏了堂上的两个大男人,没等他俩反应过来,许夫人已从厨房里奔了出来,手里还紧握着厨铲没来得及放下,见此情景口中打了个呼哨,高声喝道:“阿黄!”那狗听到女主人呼唤,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回过头,不过它显然没太当回事,仍是掉转头继续趴在张彭祖身上不住拱着湿润的鼻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他的脸颊。张彭祖紧闭双目,小脸吓得刷白,双腿像青蛙似的蹦哒抽动,嘴里发出尖厉的哭叫。“阿黄——”许夫人奔近,一扬手,厨铲劈在黄狗的背上。阿黄“嗷——”的惨叫一声,一个哆嗦,从张彭祖身上跳开。许夫人追上去,又是一铲子打在它的左后腿上,“畜生!早晚宰了你!”“呜嗷——”黄狗跛着腿蹒跚的跳了两下。“母亲!”眼看 雨意云情不遂谋少帝章节字数:3477更新时间:09-01-2415:12清凉殿內蘅芜香气四溢,渐沉的斜阳从牖外透入光来,冰冷的一束,斜斜的笼罩在少年清俊秀丽的面上。上身前倾,他伏在案上,目光疏离,神情清淡。案上搁着两支错宝翡翠天子笔,随手拿起一支,用温水慢慢润开笔尖。今秋兔毫细而尖,蘸墨书写极富弹性。雪白的帛布上,笔尖润滑无声,一横一折再折,力透帛背,他的字体写得并不刚正,骨架均匀转横却甚为柔和。提笔,收毫,他端详着帛上的那个尊贵到全天下仅他一人能写的“弗”字。“甚好。”守宫令闻言不禁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稍稍舒缓了下,长揖行礼后退回自己的席位,居首坐着的少府徐仁面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东园匠从席上起身,双手持笏交握在胸前,低目瞧着笏板,细声禀告。“启禀陛下,赵太后的云陵已竣工,太后云陵园庙亦……”少帝的眉头轻挑,堂上寂静无声,少府属下的众臣僚俱垂首屏息,坐在席上连肩膀都不敢晃动一下。天子笔夹在指缝间,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抖,坐在徐仁对面的侍中金赏不由也跟着那细微的一抖攒紧了眉。须臾,少帝微微颔首,面上淡淡的露出一抹微笑:“既如此,募民徙云陵,赐钱、田、宅。”“诺。”东园匠亦退下。金赏的眉心却攒得更紧了。少帝却故作未见,只问:“众卿今日还有事奏否?”这话才问完,席间马上又有人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持笏禀道:“掖庭令臣贺,尚有奏。”少帝未吱声,张贺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鄂邑长公主居省中,为陛下广纳采女,八月召长安诸良家子以充掖庭,至昨日止,长公主亲点诸女,特选采女周阳氏一人,今夜配偶合欢殿。”张贺的言语不卑不亢,少帝面带笑容,微微颔首:“长公主真是有心了。”天子笔管握在指尖,白皙的五指绷得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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