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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第2页）

“卷一，礼异。”

“西汉，帝见丞相，谒者赞曰：‘皇帝为丞相起。’御史大夫见，皇帝称谨谢。”

“你可是要上京赶考？也将见到皇帝吧？”岑越低声道。

“不知圣上与汉帝何如？”陆生明握卷叹道。

“我只知国师冰莹秀彻，待人可亲。”岑越道：“国师府上雪花糕分外可口，若有机会，你不妨尝尝。”

“你竟曾得见国师？”陆生明愕道。

“惭愧惭愧，只曾不通事时化作小贼，去他厨房窃过吃食……”岑越以袖掩面，小声道。

“无……”陆生明肚中突然作响，他苦笑摇头：“无妨无妨，我今日同为窃食小贼，只可惜这破屋无食可窃，腹中甚空。”

岑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越儿仙家手段，可否变化出些残羹寒酒？让我填填肚腹？”陆生明拱手求道。

岑越面上作出难色：“小人本该主从客便，盛宴公子。然小人孤魂野鬼而已，不饥不渴，何来酒食待客？”说罢一声长叹，哀哀垂首。

“罢了罢了。”陆生明掩卷起身，道：“香梦慰饥肠。越儿明夜再来，小生定彻夜读与越儿听。”

岑越咬牙，俯身拜道：“小人虽变化不出美酒珍馐，却知院门十步外，那槐树下埋着陈酿。公子若不嫌弃，小人这便寻些山鸡野兔为公子下酒。”

“甚好！甚好！”陆生明抚掌喜道：“我观此处草木葱荣，鸟雀旺盛，鸡兔定肥里流油，香不可言！便是极佳的下酒菜了！”说罢一拱到底：“这厢多谢越儿款待。”

“公子何必如此多礼。”岑越暗怒陆生明着实多事，又愁大晚上哪捉的来鸡兔，只好以白日所藏充数。岑越是穷狐狸，拿出一鸡一兔便如剜肉般心痛，更怕今夜送与陆生明吃了，明日饿一天肚子，可事到临头，只好按下心中忧怖恨哀，面上作出笑来，一摇身，顷刻身形遽散。

3

陆生明出了院门，十步外果不其然有棵槐树，枝繁叶茂，树影赫赫，仿若天魔起舞。

他绕树一周，此树粗有三人合抱，憧憧巨影，隐天蔽月，垂之将倾。

“这树恐成妖邪。”陆生明喃喃：“馋虫已出，无酒难消，这可怎生是好？”

陆生明驻足苦思，半晌一合掌，似是想出妙计，朗声念起《道德经》来。倏尔风止，云开，月出，四合明亮，鸟儿惊醒，扑啦啦冲出树影。

陆生明拾一枯枝，趁机掘地寻酒。

说来奇怪，近日无雨，土却松软。陆生明不费气力便寻到酒坛，掘出拍去泥封，便见酒液去半，澄澈透底。

“好酒！”陆生明灌口美酒，不多停留，按原路返回。

那槐树似囚虎归山，复又张牙舞爪。恰有乌云遮月，星光昏沉，天色漠漠。

岑越正提着烤鸡并烤兔，立在门口等他。

“你回来了？”岑越笑道：“那树可粗？”

“粗，我这半生还从未见过如此粗的树，树影甚是可怖。”说罢，陆生明将酒坛递与岑越，笑问：“你瞧，当真挖出酒来。”

“怎没回来，就喝去如此之多？”

“嗳，只饮一口而已。挖出时，坛中便只余小半。”陆生明道：“怕不是那槐树偷喝。”

“胡说八道。”岑越啐他，见陆生明面色不虞，又道：“槐树无口，用哪里偸酒喝？”

“妖自有百般妙计。”陆生明轻笑：“难道只许你做鬼，不准树成妖？”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岑越脚步稍顿，拧头睇他：“这酒，你喝是不喝？”

“喝，喝。”陆生明觍颜，揽岑越的腰。二人并肩进了西厢。

廊下，燕妖现行，叹道：“可怜那书生，喝了丑狐狸的酒，吃了丑狐狸的肉，安有命在？”

长吁短叹，痛心不已。

纸窗上一对人影，渐而黏成一团。喁喁私语飘出窗缝，狐狸不时嬉笑，听在耳中，像是快活得很。

燕妖竟是听入了迷。月影西斜，他似下定决心，一摇身，自空中落下一俏生生的黑衣少年来。

少年尖俏下巴，乌黑眼珠，滴溜溜一转，模样甚是讨喜。他轻巧行至水坑边，探头一瞧，洋洋得意道：“自是美过那丑狐狸十倍，呸，百倍！”

说罢，藏身窗棂之下，背生双翅，悄然一合，隐匿了身形，活生生一人竟仿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