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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第1页）

“这是什么地方？”

“方山。”

“这便是天子祭礼的方山？”岑越好奇探望，不禁大失所望。不巍峨，不险峻，不秀美，不奇丽，这山望之，与其说是山，更像个大土堆。

“非天成之物，还想造化钟神秀？”陆生明道。

“这山上妖气甚浓，莫非是妖移的山？”

“神仙。据说神仙路过长安，看长安这龙垂首耷尾，没什么精神，便翻了一翻手，方山拔地而起，龙便抬了头。”话音刚落，陆生明拍响了门环。岑越急忙咽下话，装作围脖。

门里传出轻而稳的脚步声，这人一定是个严谨稳重的人，走路不慌不忙，步幅不急不缓，想必经过精心练习，力争仪态完美无缺。

一开门，一张年轻俊秀的脸探出门来，平稳沉静地打量陆生明，问：“来者何人？”

“在下陆生明，西海郡人士，一路至今钱银所剩无几，可于此处借住一段时日？”

“进来吧。”道士敞开门，低声道：“这道观只我一人，厢房积灰已久，你自个收拾一下吧。抹布扫帚在后院杂物房，庭中有井，可从中取水。”

“多谢道长。敢问道长如何称呼？”陆生明随道士往里走。这道观久未修葺，房屋木漆斑驳，多数落上了门锁，然而这道士是个勤勉之人，处处都打扫得利落。庭中疏落植有花树，正值暖春，草长莺飞，花开灿烂，满庭春光。

“青择。”青择木讷寡言，显然很少与人沟通来往，他沉默开了门锁，便行礼离去。一秒记住【七八щщщ.78zщ.coм】精彩无弹窗免费！

偌大道观，寂无人声，顿生岑寂苍凉之感，若有墨客骚人于此，定要吟出几首酸诗出来。陆生明同青择相似，是惯于寂寞的，见人走了也不挽留，悠悠然迈进屋逛了一圈，卷起袖子清理房间。

“岑越，颉虞，我看花开的正好，你们两个随意玩去。”陆生明提前支开两只，一兽一妖，不必想就是拖后腿捣乱的货色。

岑越颉虞很高兴，一股脑闹出门，往后院方向去了。

陆生明头痛，追在后面嘱咐：“别被青择道长发现了。”

狐狸和小兽一边答应，一边钻进花丛里，眨眼便不见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干起活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日落西山，金辉洒满庭院。

“你要不要脸？怎么还跟着我们！”岑越顶着颉虞，自草丛里钻出来，扑进开门迎他们的陆生明怀里。

站在颉虞脑袋顶的燕腾空飞起，嫌弃道:“谁跟着你们了！方山漫山遍野是妖，我不来这里，难道还要去人堆里吗？我不要脸？没有我这不要脸的妖怪，你就得被那道士剥皮放血挂在门檐下了！”

说罢一掠，不见了踪迹，隐蔽术法果然绝妙。

“怎么回事？”陆生明关上门，抱着他俩进屋。

不过几息，落日便完全落于地平线下，余晖消散，天色昏暗。陆生明点亮了灯。

“后院有好大一棵玉兰树！”颉虞跳到桌上，将口中衔的花瓣吐到陆生明手上。那是片漂亮的花瓣，花瓣尾部素白，紫色由浅到深渲染，头部呈现出暮霭般优美的紫来。

“花开得很美。”岑越双眼晶亮:“你要不要同我去看？”

面对这样明亮期盼的双眼，不答应便是种罪过，不解风情的罪过。陆生明当然不是这种人，他欣然同意。

那是棵很美的玉兰树，枝干笔直，浑身没有一根杂枝，枝丫修剪得很好，开了满树招摇的大花，或浅或深氤氲作烟霞，隔墙都能嗅到馥郁的玉兰香。

青择站在树下，昂首望着满树的花，昏暗暮色中，他与树的侧影像幅意境深远的画，无端沉默，无端冷寂。他听到陆生明的脚步声，转头来，敛衽行礼。

“陆公子。”

“在下嗅到暗香，循风而来赏花。青择道长也有此雅趣？”

“不。我不喜欢花。”青择敛眉垂目，轻声道:“只是听见庭中有窸窣动静，便出来察看。”

“那可真是可惜。”陆生明以扇遮唇角，双眼平静无波:“空无人赏，这花岂不白白费尽攒了三季的力气。”

“陆公子这不是来了。”青择转身离去，推门又止:“公子若喜欢花，半月后山腰上的朱桃妖娆，可堪一赏。”

月上中天，陆生明抱着岑越慢慢返回。

“当棵树可真好。”他静静伏在陆生明手臂上，一动不动。颉虞贴着他的脊背，困得直点头。

“怎讲？”

“他是紫白交加的花，我是红白交加的狐狸。但是他能被人好好照顾养大。”狐狸犹豫一下，小声接着说:“也不是说我过去不好，只是羡慕他可以少吃些苦。”

陆生明停住，他一字一句斟酌言语:“万物魂魄不尽相同，但组成是相同的。有同样多的甜，同样多的苦。不会因为他是一棵树，少苦一点，也不会因为你是一只狐，少甜一点。既然已尝够了苦，那甜的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