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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国之殇（第1页）

兰兮咬了咬嘴唇不说话，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

曹小姐更加生气：“生老病死谁都会有，自古哪个皇帝能长生不老，有什么新鲜的，天又没塌。皇上死了自然有皇子皇孙哭丧，若是哭的好，人家还能落一个孝子贤孙的名声。你一个黄毛丫头谁认识你，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给谁看？简直莫名其妙。”

第一次见面就敢和她对着干，肯定是仗着姑姑和哥哥对她好，恃宠而骄。不行，若是，一开始就被她压下去，以后那还了得？

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兰兮，悠心有些于心不忍，笑道：“兰兮刚来不懂规矩，小姐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小姐前几年种下的荷花开的可好了，前几天公子还办了个赏莲宴呢，小姐好不容易赶上了，快随我过去看看吧。”

一说到莲花，曹小姐来了兴致，当即就要过去，走到兰兮身边：“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你晚上再弹给我听。”

兰兮又要拒绝，悠心慌忙使了个眼色。曹小姐的脾气上来，连曹公子都要让三分，现在庄子只有她一个主子，连番拒绝她，惹急了闹起来了，可是没人拦得住。

跟着曹小姐一起过来的婢女紫苏笑道：“小姐既然想听，何必等到晚上，听着琴声赏莲，岂不更美？”

曹小姐脾气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贴身婢女换了好几个，紫苏是两年前三姑奶奶亲自挑选的，算是最持久的了。

悠心暗暗心急，瞪了紫苏一眼。

紫苏吓得捂了捂嘴，一脸愧疚：“奴婢多嘴了，悠心姐姐勿怪。”

“听个曲子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曹小姐一脸不在意，停在兰兮面前，冷声道，“拿着琴到莲花台。”

对曹小姐行了一礼，兰兮垂头道：“大丧期间不敢奏乐，请小姐赎罪。”

话音一落，虽然是夏天，却觉得屋子里的气温陡然降低，似乎一下子告别了盛夏，了深秋。

曹小姐气笑了：“好啊，悠心姐姐，庄子里的婢女都这么厉害了吗？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国丧怎么了，虽然天下是司马家的，但是司马家德不配位，导致生灵涂炭，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都为他守丧，你吃的是我们曹家的饭，就应该听我的。”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七八中文最快^

悠心暗暗叫苦，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知道这兰兮这丫头很是温顺听话，聪明伶俐，不是太认死理的人，挺讨人喜欢的，没想到今天一见面却和小姐较上劲了。

不过，今天小姐的要求确实有有些不合情理，有心劝阻小姐，但她毕竟不是曹小姐身边的人，不好深劝，求助的看了看小姐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是曹小姐的教引嬷嬷，最是懂规矩，曹小姐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然而刘嬷嬷似乎没看见一般，并不答话。

连翘偷偷拉了拉兰兮：“小姐既然想听，你就弹一曲呗，这庄子了没有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再说了，如今皇族都死光了，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这话不说还说，一说，更提醒了兰兮。如今族人都被害死了，她却不能为他们报仇；如今热孝在身，连守丧都不行，还要给别人弹琴取乐。以前一直忍辱负重，那是因为还有希望，早晚还可以和亲人见面，如今全族人都死了，她孤身一人，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抬起头，直视着曹小姐，一字一顿道：“小姐，这不是国丧，这是国殇。诚然，天下大乱，皇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确不值得全天下为去服丧。但是纵然皇族有失德之处，也都已经以命相还了。自从永嘉之乱后，江北失陷，胡狄遍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骨肉离散。多少同胞客死他乡，尸骨至今都无人收敛。我们纵然可以不为皇室服丧，也该为了江左无辜死难的同胞哭一哭。如今虽然很多江北的兄弟姐妹平安南渡，还有更多的人尚处于胡人的铁蹄之下，奴婢无能，无法救他们与水火之中，却也无法在此时弹琴取乐。”

说着直挺挺的跪下：“奴婢受曹家大恩，感激不尽，但是这个要求实难从命，小姐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

曹小姐要是生气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吧。反正当初如果不是曹公子和刘小姐搭救，她也是死路一条，本来就是她欠他们的，享了这么久的福，已经可以了。

欣赏的看了眼兰兮，刘嬷嬷暗暗点头，公子挑的这个婢女真不错，年纪虽小，却是很识大体，口齿伶俐又能坚持原则，真是难得。

上前劝道：“小姐，这位兰兮姑娘说的对，此时不同往常，不可胡闹。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曹家也在江北经营过很过年，后来爆发八王之乱，为了躲避战乱，才逐渐南下。谁没有江北的亲眷，刘嬷嬷的儿子也在永嘉之乱丧生，其他人也多有骨肉至亲在战乱中失去联系，纷纷点头：“是啊，百姓太可怜了。”

夫子恰好过来，赞许的看了兰兮一眼：“兰丫头说的对，这不是司马家一家的灾难，中原沦陷，神州陆沉，这不是国丧，这是国殇。”

众人纷纷站在兰兮一边，曹小姐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突然呵呵一笑：“我故意吓唬她的，看你们一个个的又给我讲大道理。好了好啦，不弹就是了。”扶起兰兮笑道，“我就是吓唬你的，你真不经吓。”

本以为会是一场暴风雨，没想到曹小姐突然之间又喜笑颜开的，这脸变得倒是快。之前她伺候牵钱小姐的时候，钱小姐无理取闹，她也曾经试图讲道理，倒是钱小姐从来不和她讲道理，她越将道理，打的越凶。

一脸茫然的站起来，这场风雨难道就这样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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