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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年轻女子的号哭声引来了附近的几个村民,领头的中年男子似乎腿脚有点不方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曹阙一行人,便向他们自我介绍:“我是这西门里的里长西门信,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们几个是行医之人,刚好路过此地,”曹阙向西门信拱了拱手,“凑巧看到这位女子晕厥在路边,刚刚才把她救醒……”
“那这一位呢……”里长西门信指着老婆婆的尸身问道。
“她已经断气多时,无力回天了。”曹阙如实地回答。
“哦……丫头,别哭了!”西门信冲着地上的女子喊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她又是你什么人?”
“回里长,小女子名叫刘莺,跟随奶奶从郑国逃荒过来的,我们一路靠乞讨为生……没想到前段时间奶奶竟然染上了重病,熬不过来了……呜呜!”刘莺边哭边述说。
“你家里的其他人呢?”西门信继续发问。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刘莺说着又悲切起来,“可如今再也没其他亲人了,呜呜!”
“真是晦气!唉——”西门信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村民,像是在跟他们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人死在咱们地头,也不能不管……”
“这样吧,与丘,你去我家里拿床草席过来。”西门信搓着手犹豫了一下,便对身边的几位村民吩咐道,“你们几个,也回去带着锄头和铁铲过来,把她用草席裹一下,抬到村西头的乱坟岗子里去埋了吧。”
“好,”众人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拔腿就走。
“哎,等等。”西门信猛地又想起了来了什么,连忙又冲西门与丘挥手,“与丘,你顺便把孟法师……孟兆迁也请来吧。”
“奶奶,奶奶!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刘莺一脸悲戚,紧紧搂着老婆婆的尸身,还在呜咽地哭泣着,“奶奶,你把我也带走吧……”
“你还哭,哭什么哭?搞得我们这里都跟着你沾染晦气。”里长西门信半是无奈半是埋怨,“唉,真是个麻烦!”
这时,站在一旁的曹阙父子三人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对西门信拱手道别:“里长,我们这就先行告退了。”
“哎,你们先等等,”西门信连忙招手制止三人,“我等会找你们还有点事。”
很快,西门与丘便抱着草席和麻绳返回到树林边。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瘦长、头顶麻布方帽、身着麻布长袍的老者——这大概就是西门信嘴里所说的孟法师了。只见他一手提着一面铜锣,另一只手里则拎着一只“刍狗”——所谓“刍狗”,就是用干草扎成家畜的形状,用来充当祭祀时的祭品。
“法师,这个老婆婆是逃荒过来的,死在咱们地头……别让这孤魂野鬼到处跑。等会你去水神庙里拜一拜,让水神把她的魂魄收了吧。”
“是,里长。”孟法师朝西门信拱了拱手,又乜斜着三角眼,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刘莺,只见她衣裳肮脏、头发凌乱,不禁厌弃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西门与丘和另一位村民已经手脚麻利地把老婆婆的遗体用草席裹好捆紧了,然后用一根横杠抬上了肩头。孟法师见状,于是敲响了铜锣,领着刘莺和其他几位肩扛锄头铁铲的村民,一齐朝村西头走去。
“老先生会医术?贵姓?”西门信目送孟法师一行人走远,于是转过头来问道。
“鄙人姓曹,对医术略知一二。”曹阙谦逊地拱手回答。
“哎,正好。我左脚关节上长了个瘤子,痛得不行,”西门信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脱去鞋袜,把左脚踏在石头上,略带请求的口气说道,“麻烦曹先生看看。”
“哦?”曹阙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凑近西门信的左脚脚踝仔细察看。只见他的脚踝处肿胀乌青,关节的正前方有一个浅色凸起的肿块。
曹阙伸出手来用手指按了按,感觉硬如软骨。
“你们也看看,这就是坨疮。”曹阙转头吩咐蹲在一旁的曹永和曹业。引得他俩也兴致勃勃地伸手按压了几下,直痛得西门信忍不住“哎哟”一声叫唤起来。
“这个坨疮,应该有半个月了吧?”曹阙直起身子,用麻布擦了擦手。
“不错,的确发病十多天了,曹先生能否帮我医治?”西门信显得有些期待。
“这个不难,用针灸配合汤药医治,每隔一天扎一次针,扎个三四次,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曹阙笃定地回答。
“那就拜托先生了,麻烦曹先生在我们这西门里小住一些时日,顺便也给村里的其他人瞧瞧病。”西门信弯腰拱手发出邀请。
“这个,曹某自然不敢推辞。”曹阙于是连忙拱手答应。
雍水河畔的水神庙里,孟法师吩咐乞丐女刘莺跪倒在一个泥塑旁边,他自己则站在泥塑前,点燃了一柱香。只见他口里念念有词,在泥塑前三叩九拜之后,便把手里的香插进一个香炉里。
接着,孟法师拿过“刍狗”,又带着刘莺走出水神庙,跪在雍水河边。孟法师点燃了刍狗,只见缕缕青烟缓缓升起。
“收魂咯,水神收魂咯。”孟法师抬头遥望天空,嘴里高声喊叫着,“求求水神收走这里的孤魂野鬼,保一方平安。”
说完,孟法师又领着刘莺朝雍水河方向俯身叩拜了三次,便站起身来。
“求水神收魂,是要给钱的。”孟法师伸手问刘莺,“你有钱吗?”
刘莺显然有些吃惊,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孟法师。随即,她还是顺从地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最后只摸出来一个铜钱。她把铜钱托在手心里,递到了孟法师跟前。
“就这么点?唉,遇到你这种小乞丐,我也算是倒血霉了。”孟法师伸出两个手指头,从刘莺手心里捡起那枚铜钱,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刻,黄昏的河岸边,只剩下衣裳褴褛的刘莺呆呆地跪坐在那里,她抬头仰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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