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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五雪影（第1页）

陆凇下山当日，杭劼也要下山。孟繁章非但不许，还罚杭劼三月不得踏出大门。杭劼也不争辩，日日练功读书，余事一如往常，不过话比先时更少了些。

不觉五月已至，后院两株丁香竞相开了。端阳刚过，杭劼吃罢早饭，刚拿起书，却见常彪急急过来，未及进屋，便向他道：

“小师弟，师父叫你呢。”

杭劼应了，即刻起身到正房来。但见师父正给信封封口，便已猜到七分。果然听得师父道：

“老五，你与我跑一趟。将这封信送到宣化府李如松总兵手上。内有要事，须他亲自收了，不得交与外人。”

杭劼应了个“是”便要退下，却听师父说声“且慢”，当下停住，竟听师父道：

“没事，去罢。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杭劼心下一暖：“是，师父放心。”随即回去收拾了行装，牵了飞渡下山去。

飞渡许久未出门，一下山便发蹄望前奔去。黄昏时分已行了半程，到了广昌县城。

杭劼进得城来，随意寻了家客栈，拴了飞渡，要了些茶饭，便坐下歇息。却见店家只一老妇并一少女，所幸客人不多，想来上菜也不会太慢。杭劼又喜安静，此刻只慢慢喝茶。

不多会，饭菜皆已上来，杭劼刚动筷子，忽见那少女堵在门口：“四位客官，酒饭钱还没给呢！”

内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瓮声瓮气开了口：“你这酒菜这般难吃，还好意思要钱？”

一个五短身材的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酒这么浑，菜这么淡，吃都吃不下！”

一个精壮的嚷道：“还不给大爷们让开！”

一个山羊胡上前笑道：“嘿嘿！小姑娘嗓音不错，你给大爷们唱个曲儿，大爷们高兴，给你算个双倍价钱！”

那老妇也到了四人身边，道：“客官，小店小本生意，不能赊欠，再说这酒菜——”

杭劼闻声扫了一眼，桌上杯盘狼藉，杯中酒喝得精光，四菜一汤都只剩个底儿，正待开口，却见一老翁手拿锅铲出了来，那五短身材的当即便嚷：

“你们这是找打么？”

杭劼拍案而起：“混账！酒足饭饱赖账走人，简直无法无天！若识相的，如数结账便了；尔等若不听劝告，莫怪我拳脚无眼！”

“呦？这是谁在管闲事啊！”山羊胡阴阳怪气地道。

杭劼喝道：“我的名号尔等也配听闻？”话音未落，一个蹿步上前，四人未及反应，精壮的那个早被掀翻在地；杭劼回身一个撞腿，虎背熊腰的立时单膝跪倒；余下二人相继扑来，杭劼一个挂踏放倒了山羊胡；紧跟着一个掸手，五短身材的也倒了下去。

店家三人见状已然惊得说不出话，只见这义士面无表情，对地上四人冷然道：

“文打官司武打架，此次尔等若是不服，我便捆了尔等见官；若是服了，即刻将钱算还店家！尔等胡作非为再让我看见，可不比今日小惩大诫了！”

四人听得，连忙一迭声应了，即刻结了账，彼此扶持着出了店门。

店家三人千恩万谢，杭劼道声“不用谢”，便回到自己位子继续吃饭。吃罢回房，杭劼听得有人敲门，开门去时，却是那少女端了盥洗的热水来。杭劼接了，那少女深深道个万福，脆生生地道：

“今番没有少侠，小女子少不得受人欺负了。多谢少侠！”

杭劼道：“不用谢，有劳姑娘。”

杭劼放下水关了门。方才见这少女看去约莫十六七岁，衣着朴素，细挑身材，鸭蛋脸上不施脂粉，模样不过中人以上之姿，杭劼心道：“如此也罢了，若是个美人，只与老翁老妇一同开店，更不免无端受辱。”便不再多想，洗漱罢睡下了。

翌日，杭劼天刚亮即起了，胡乱吃了一口，要结账时，店家执意不要，杭劼执意要给，如此推让数次，杭劼急着赶路，无奈只好收了。

飞渡昨晚吃了个饱，又歇足了，太阳刚刚偏西，杭劼便到了宣化府。和门房说了来意，很快便见到了李如松。

杭劼上前见礼，呈上师父书信。李如松看了，又打量杭劼一回，笑道：

“孟大哥果真不但会带兵，也会调理人！闻名不如见面，早听说他有个关门弟子人称‘雪公子’的，今日一见，果然龙章凤姿，不同凡人哪！”

杭劼见李如松剑眉星目，鼻直口方，满脸络腮胡须，是个英雄相貌，又见他毫无总兵的架子，当下便道：

“李大人好个英雄相貌，在下顿觉百闻不如一见。”

李如松笑道：“不必如此客气，也不必顾忌孟兄，你只叫我李大哥便是。我听说你家祖上是锦衣卫指挥使，肃孝杭皇后的父亲，自杭皇后哥哥起你家世代单传，可令尊还是投身行伍了……不知我有无记错？”

杭劼道：“没有记错，倒是漏了事实。英宗复辟追废了杭皇后，此后我们杭家也被削了职，人丁渐少，世代单传，但杭家子孙都心怀天下。家父投身行伍，仙游一役战死沙场，母亲闻讯殉了情，时年我只两岁。所幸后来师父收了我。”

李如松听了，叹息一回。二人又聊了一会，李如松叫军士们给杭劼安排了住处，杭劼当晚住了，次日便返了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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