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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医…辗转…治疗…那必是一番缺医少药粗衣陋食的光景。孟珏不知要挺过多少次体能的挣扎才抽丝痊愈,而后又重新找到了三月他们。与自己的心躲闪几年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云歌的眼睛却失了神,头也慢慢垂下。身旁的骥昆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ldo;究竟是何未竟之事?&rdo;孟珏身旁的尤非忽然问道。
&ldo;一些你永远也放不下的人。&rdo;孟珏眼眸微沉,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自嘲倏忽而过,&ldo;师父的产业,业下多少人的生计性命。还有……&rdo;他抬头望向尤非,声音不卑不亢,&ldo;我还没有回到过先零族中。&rdo;
尤非微微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ldo;后来我便以死为遁,私下仍然维持师傅留给我产业。又开了医馆云糙堂,偶然以堂主身份示人。&rdo;
&ldo;云糙堂?&rdo;有人讶道,&ldo;可是那汉人羌人胡人都收治的天下第一医馆云糙堂?&rdo;
也有人不耐道:&ldo;这些都不重要,还是说说你为何会送雕库回罕,又为什么要劝说罕羌通汉吧。&rdo;
孟珏清风一笑,&ldo;我既是云糙堂的堂主,免不了会常到各堂走动。八月,我收到姑臧分堂发来求救的讯报,说因为汉羌战事,堂中的药糙和钱款被流窜的羌人……洗劫一空,连坐堂的大夫也死了一名,几要闭馆。&rdo;孟珏说道这里微微停了停,等待帐中因为自己提及羌人野蛮行径而产生的议论缓下来,方又道,&ldo;九月,我斟酌再三,不顾堂中人的反对决定亲自前往姑臧,一方面是为了给他们送去重新开业需要的药款和钱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他们振奋心气。&rdo;
&ldo;那雕库又是怎么回事?&rdo;零格催促道,显然对云糙堂的事情不感兴趣。
&ldo;姑臧虽在汉地,却离罕羌已经很近。我在那里坐镇到分堂完备了重新开业的各项事宜,便离开了那里,打算返回汉中,谁知在参街谷一带迷了路,误入了羌地,好容易辨识了方向准备回头时,却见路边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蜷缩身影,身上是破烂不堪的羌人衣装,看得出受过刑拷。我是行医的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然而那里赤地千里无所依托,我只好寻了离那里最近的炽焰岭下的一处崖洞,帮他施针,又服了些我随身所带的药丸,终于将他从濒死的边缘救了过来。&rdo;
&ldo;这个人便是雕库?&rdo;跖勒问道,却声音平滑听不出是信是疑。
&ldo;正是。&rdo;孟珏答道,声音中也平无波澜,&ldo;他醒来之后便告诉我他是从汉人的羁押下逃出来的,并求我将他送回罕部落中。&rdo;
云歌忽然明白从这里开始往下都会是孟珏重新梳理重组过的。她有些懊悔自己不该不听孟珏的话,贸然向骥昆承认那些事情。事已至此,只能先听明白孟珏的陈词,以后再想办法。也许无论孟珏现在说什么,骥昆都会以为是孟珏在帮她遮掩而已。云歌能感觉到骥昆微微侧目瞅了她一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心中却有一份对骥昆的愧意。
&ldo;我将雕库送回族中后。他的兄长起先还设宴款待于我,却趁我酒醉之时将我捆了。我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已被他们送到了跖勒王子的手中。&rdo;
众人都看向跖勒,后者却未置可否,只问道,&ldo;那我的人带你走时,你为何不辩解?&rdo;
&ldo;那时那景,我就是辩解,跖勒王子会信吗?&rdo;孟珏微微而笑,&ldo;更何况当我听说你是先零酋豪尤非的二王子时,我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到族中。&rdo;
众人不语,似在欲信非信间迟疑。
骥昆忽然开口道,&ldo;那你难道不担心回到先零族中的心愿没有达成,反而被当做汉人的jian细被斩杀在路上吗?&rdo;
众人听罢觉得问的正是孟珏叙述中有些勉强的一环,纷纷附和道,&ldo;是啊。是啊。只是为了回到先零族中的话,孟珏为何早不回来,偏要选汉羌开战之际,还要在罕部落投靠汉人的时候回来?&rdo;
云歌望望四周心中有些气恼,又觉得骥昆食言,没有帮助孟珏反而为难他,不禁咬着下唇又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脱了出来。
&ldo;我是先被灌醉,而后被缚交给了跖勒王子,实属无奈,并非选择在此时回到先零。&rdo;孟珏快速地澄清道,然而他的眼睛与跖库儿短暂地对视了一瞬,而后微微一滞,忽然笑着道,&ldo;跖库儿王子说的极是,我的确将此事想得简单了,以为正值族中喜事,能够平平安安地来到凌滩。谁知离开罕羌不久,便险些被跖勒王子诛杀。&rdo;
尤非寒眉微皱望向跖勒。
跖勒忙道,&ldo;禀报父王,快到到武玛岭时,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报告了赵充国大军未动一刀一箭,便入驻罕羌边地的消息。我一时怒火上来……才……幸亏跖库儿及时提醒我说,对此人的裁夺应交于父王的手中。&rdo;
尤非微微点头,略带赞许地看了一眼跖库儿。
&ldo;我不过想着这个汉人虽被罕所弃,却或许能够审出些什么。况且云歌告诉我孟珏是她的多年未见的师兄。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染姜姑姑的后人,是我们的表兄。&rdo;跖库儿笑着又道,&ldo;而二哥听了我的话,便将他交给了我羁押。二哥自己去照应新娘子去了。&rdo;
云歌愣了愣,忽然明白骥昆之前的话看似诘问,实则是提醒孟珏将话头转到自己和他的师兄妹关系上,并由此介入对孟珏以表兄相称,对此事已算是表了态。同时他末尾那一句&ldo;新娘子&ldo;,也巧妙地表明了他对阿丽雅的婚事的态度。果然,跖勒着看了一眼弟弟,神色和暖地笑了笑。
&ldo;如此听来倒是幸亏云歌在场,才没有酿成遗憾啊。&rdo;
&ldo;也亏得是小王想得周到,想到应由大王来裁度此事。&rdo;
族中果然有人附和起来,听上去似乎已接受了孟珏的说法。虽然只是在场的人中的一小部分,却也使形势发生了变化。云歌为自己刚才误会骥昆而有些惭愧,却也不好说什么。正想着,骥昆又似不经意地将她的手拉入掌中。云歌想要挣脱却扭不过骥昆的气力,抬目正看到孟珏墨黑的眸子向这边似有还无的一瞥,不自觉地红了脸。
&ldo;不知族中长者怎么想,觉得孟珏可以回到先零族中吗?&rdo;尤非终于开口问道。
帐中陷入一片窃窃低语的争论中,半晌,还是方才那个头发灰白的先零老族人开口道,&ldo;大王,先零人以父族为族,但是若遇到族中女子所嫁的丈夫死去的,可以通融,将女子和她的后代归回族中。然而,孟珏毕竟在族外长大,现在又是汉羌开战的当口,我们几个老族人觉得还是不要糙率决定。可以先留他在族中慢慢观察,等到一个稳妥的时候再归入族中也来得及。&rdo;
尤非缓缓点头,似乎满意这个结果,又似乎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ldo;好。吾东,那我就听从族中长者的意见,先解去对孟珏的关押,但也不会安排任何族中的事情给他。同时派两个侍卫给他,你们觉得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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